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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风雨再临

 

迪普看着梅宝在一群人面前踱步。她显然是把自己当成长官，把朋友们当成她的部队了。在她这些有点酒精上头的水枪野战队员中，有迪普、温蒂、糖糖、格林达、罗比、谭贝丽、汤普森、帕西菲卡，还有威廉。其他人要么不想离开泳池，要么已经烂醉如泥，无法参加了。

 

“听好了你们这群渣渣！现在我们来讲讲规则。首先，要是你身上沾了水，你就出局了！其次，不许朝他人扔水枪！最后，如果你输了，你就要接受来自赢家的惩罚！听明白了吗？”

 

“什么惩罚？”汤普森小声问道。

 

梅宝淘气地眨了眨眼：“等你输了你就知道了。”迪普听见有人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在我吹响哨子后，你们有三分钟找地方藏起来，然后就可以开打了。游泳池、洋房，以及别墅禁止进入。房子周围的这片树林就差不多算是我们的战场。三分钟结束时我会再吹一次哨子！大家准备好了吗？”她嘴上这么问，却并没有给任何人回答的时间就吹响了挂在她脖子上的哨子。

 

大家立刻散开，纷纷跑向环绕着这片草地的树木。迪普决定藏在离别墅较近的位置，希望不会有人从四面八方来围攻他。他还没来得及找到一个好的藏身地点，就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住，脸朝下摔到了地上。他疼得抽搐，缓了缓之后才意识到把他绊倒的是什么。是草坪上的喷水系统。迪普还从未能这么快就想出一个计划。梅宝说的是一旦身上沾了水，就出局了。她可没说必须是水枪里的水。喷水系统的控制板应该在那种花园棚屋而不是别墅里。他只需要找到它。

 

一声哨音穿透空气，迪普知道他必须尽快行动。游戏正式开始了。

 

他敏捷地站起来，在树林中观察着，希望能找到一个木屋或者其他看上去像园丁们专用的地方。他听见身后的灌木丛里有动静，便毫不迟疑地用水枪向声音来源处射击。

 

那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开了。迪普立刻就发现那是威廉。“我知道你是新来的，所以现在赶紧离开，我这次放你一马。”迪普说，故意让自己听起来像个不可一世的混蛋。威廉大笑起来，给水枪打气后用有些过于诡异的语气说道：“我想你不明白这里真正危险的人是谁。”他迅速瞄准，但迪普动作优雅地闪开了，紧接着他打掉了威廉的武器，把他的枪扔到了灌木丛里。这几年在大学里同梅宝玩的僵尸捉人游戏让他在这方面学到了不少。

 

迪普还没来得及享受他小小的胜利就被威廉的一记扫腿绊倒了，随后，他飞快地向他的枪跑去。迪普跳起来，在威廉寻找他的枪时向他的反方向跑去。他不能耽误他的重点计划。他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他的心脏激动地跳动着。这间棚屋位于一个绿树成荫的小斜坡的底部。他就要跑过去了，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迪普转身，看见威廉举起水枪指着他：“真是聪明。怪不得你没有趁我捡枪时攻击我。”

 

听见他夸自己聪明，迪普忍不住笑了：“多谢夸奖。我大概是有赢的天赋吧。”他闪开枪口突然喷出的水花朝威廉冲了过去。但这一次威廉早有准备，他的武器反而被夺走了。失去了武器后，他防守失效，也失去了平衡。他摔倒时拽住了威廉的枪。由于枪的另一头被威廉牢牢攥着，他也被拽倒，同迪普一起滚下了斜坡。两人在向下翻滚过程中都在争夺水枪的控制权。最后威廉压在迪普身上，用打好气的水枪指着他的脸。

 

“有什么遗言吗？”

 

“请告诉我的姐姐，我坚持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迪普故作豪迈地喊道。两人互相瞪了一秒，随即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迪普感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他的胸口。是那副黄色的太阳镜。他抬起头。

 

一双黄色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嵌在一片金黄中间的黑色瞳仁让他的心脏近乎停止了跳动。

 

“比尔。”

 

迪普想要求救，但比尔的手在他发出声音之前就捂住了他的嘴。“听着，松树。如果你想让我放手的话就给我安静点。”迪普的大脑还浸泡在几小时前灌下的酒精中，无法理清思路。他对比尔又踢又打，推着他的胸膛试图让他离开自己。

 

比尔只是失望地叹了口气，眼中的黄色有几秒钟变成了蓝色。他放下捂住迪普嘴的那只手，转而抓牢迪普的双手把它们压在他胸前，又用另一只手把水枪塞到泳裤的口袋里，最后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迪普试图用这个机会求援，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不清楚比尔在用手机做什么。为什么这个傻子要带着手机来打水枪？等一下，他是在发短信吗？一个封住我喉咙还若无其事地坐在我身上的恶魔，在发短信。真有他的。

 

比尔轻快地把手机塞回口袋，从地上拽起迪普，以他无法反抗的惊人力量把他向棚屋拖去。很好，我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要在这种地方把我灭口了。不过也许我能先结果了他？

 

迪普被丢了进去。比尔挡在门口，不让他逃跑。“听着小孩，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所以别像看杀人犯一样盯着我了。今天晚上所有人都是安全的。”迪普仍是毫不松懈地瞪着他。他并不打算放松警惕，一秒也不行。比尔朝他笑了笑：“如果你觉得拿那种眼神瞪我就能让我大发慈悲的话，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只要我乐意，随时都能让你消失。虽说目前我还不想这么干，只不过说着玩玩而已。”他像是提醒他似地补上了后一句话，然后冷笑一声：“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还能活着了，松树。”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邪恶。迪普隐约预感到他说完后会发出一长串诡异的笑声，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在接下来漫长而令人烦闷的一分钟里，在比尔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目光下，他觉得不如完成他之前的那个计划，于是打开了喷水系统。他听见吸气声和咒骂声从树林里传来，试图轻笑几声，却再次失望地发现根本没有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来。

 

比尔替他笑了几声：“真是服了你了，松树，就连最后一刻都是这么残忍。但很抱歉，最终的胜利者只有一个。”他迅速掏出自己的水枪开始扫射，而迪普早已无路可逃。就算知道这没什么用，迪普还是开始搜肠刮肚，尝试把每一个能朝恶魔丢过去的脏话都骂出来。他一拳打在小屋的墙壁上。比尔的笑声近乎是之前的两倍大：“真是有趣，松树。我想我还从未见过像你一样因为一场游戏就变得如此愤怒的人类。”迪普听见他的话后翻了个白眼。他这样愤怒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他输了游戏。

 

“你在这里啊。”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迪普想向斯坦叔公求救，但还没等到他停止工作的声带又一次背叛他，斯坦就走了进来。“接下来交给我吧。”他对比尔说。恶魔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蓝色。他愉快地说：“玩得开心。”随后他离开了棚屋。

 

“这他妈的是怎么一回事？”迪普近乎狂怒地吼道。他发觉自己又能说话了，这让他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还记得之前我说要找你和你姐姐谈谈吗？大致就是关于这件事。”斯坦严肃地说。愤怒让迪普的态度变得像利剑一样尖锐。“你知道他是比尔？你骗了我们？”他不可置信地问，向后退了一步。斯坦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似乎在说服自己有些耐心：“你能不能至少听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在我们一起对付过那么多破事之后，你难道对我只有那么一丁点信心吗？”

 

迪普吞了一口口水，双眼仍旧盯着地面。他转身关掉了喷水系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轻声说。斯坦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当然了，孩子。不过要说的很多，注意别走神，我也懒得再重复一遍。”迪普看着他，脸上带着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天是我和阿福决定出海的日子。阳光特别好，一切都再完美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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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欣赏着大兵斯坦二号。斯坦拍了拍他兄弟的肩。这艘船承载了他们的骄傲与欢乐，而现在是时候起航了。阿福首先想探索的地方自然是百慕大三角，它是海洋里最神秘的地方。

 

他们清晨出发，兴致勃勃地准备去实现他们盼望了一生的梦想。可就在那天晚上，他们意识到有位不速之客正在甲板下方等着他们。

 

当他们发现这个不肯直视他们的金发男孩时，两人都不太高兴。他们开始制定返回港口的计划。男孩看上去真的很小，他的家人绝对不可能让他独自旅行，更别提同几个陌生人一起。他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十四五岁，极有可能是个试图离家出走的青少年。

 

斯坦告诉他，他们正在返回港口的路上。男孩有些焦躁不安。

 

“不用回去，你们没必要返航！”金发男孩坚持着。“必须返航，小不点。你家里人会想你的。”斯坦同样坚决，阿福在一旁查看他们的坐标。“没人会想我的，除了你们俩没人能帮我了。”他说着咬紧了牙关。他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就算我很佩服你离家出走追逐梦想的勇气，你也还是个小屁孩。况且我并不打算把绑架这项罪名再加到我那一长串重罪清单上。”

 

“你是说，我的重罪清单。”阿福迅速补了一句，咳了一声。

 

“我不是什么小孩！”男孩抬起头盯着他们，他金色的双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红，中间镶嵌的黑色瞳仁缩了缩。下一秒他就被斯坦一拳打到了地上，艰难地喘着气。两人的响动引起了阿福的注意，他立即冲向他弟弟：“斯坦利你傻了吗？居然对一个孩子动手？”

 

“那不是个孩子，那是赛弗！我们必须敲晕他才能让这个孩子恢复意识！”斯坦举起拳头，却被阿福拦住了。“你先冷静。我们不能揍这个孩子。赛弗附身在容器中的时候不能使用魔力，我们只能等。我去拿绳子。”

 

比尔看着他们把他的双手绑起来，没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阿福把他带到船舱里，又把他锁在墙上，然后拉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他面前。他死死盯着比尔问：“你到底想做什么，赛弗？我本以为你逃不过那次记忆抹杀。”

 

比尔微笑着说：“我告诉你了不就没意思了吗？”

 

“这是谁的身体？”

 

“这不是任何人的身体。”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索性咧开嘴，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这个容器在为我所用之前就是空的。”

 

阿福露出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你是说这是具尸体？”

 

“不完全是，老头。不管你怎么想，短时间之内我是不会离开这具身体的。”

 

沉默在紧张的对峙中弥漫开来，直到比尔再次开口。

 

“我可以告诉你更多你想知道的，如果你给我水和食物的话。”他垂下眼，用近乎是投降的语气安静地说。阿福皱起眉，仔细把男孩打量了一遍。他很瘦，很孱弱，皮包着骨头。比尔从未考虑过他的容器的健康问题，也从未附身人类这么久，久到他会真正需要食物（虽然他出于好奇会尝尝零食），所以为什么他要喂饱这具身体呢？

 

阿福没再说话，转而走进舱室连带的厨房，拿出一瓶水和一个面包。他决定等比尔回答他的问题后再给他更多食物。就算他骗了他，被他占据身体的男孩也会需要一些营养。阿福不情愿地解开比尔身上的绳子，把水和面包递给他。比尔狼吞虎咽，几乎只咬两口便吞下了整个面包，又只用了一口就把瓶中的水喝了个底朝天。他扔掉瓶子，抬起手腕抹抹嘴。

 

“那么现在我想知道，你是怎样获得这具身体的，还有它的主人是谁。”

 

“就是我。长话短说，那个关于湮灭之夜的预言不仅告诉了你们击败我的方法，也向我揭示了了我有可能会被打败的事实。我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于是我就在湮灭之夜的第一天创造了这具身体，在我受伤后供我躲藏。我只要使用某种古老的魔法就行了，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是想让我相信你没有占据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体了？”阿福扬起眉毛，语气中流露出怀疑。“随你怎么想，老东西。事实就是如此，也不会改变。”

 

“为什么来找我们？你知道我们两人对你恨之入骨，而且我们也有能力再次召集预言中的人，把你送回你的次元。”

 

比尔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扭曲了，像是要说出一件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的事：“听着，你个书呆子。你画的那个小圈子不可能再用来对付我了。在我的魔力回到我身上之前，我会一直被困在这里。”他的双眼带着近乎绝望的严肃凝视着阿福。“能够摆脱我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这具身体。”

 

“打住，等一下。所以你们俩本来能直接杀掉那个不属于任何人的身体，从此以后永远摆脱他了？为什么你们没这么做啊？”迪普问。他的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选择忽视它。他感觉得到自己可能并不是真想知道答案，但这与他的家人的安全息息相关，他必须要了解这一切。

 

“孩子，你真的觉得我和阿福会看着一个十四岁孩子的脸，然后就这么杀了他吗？再说，万一他对阿福撒谎了怎么办？”斯坦严肃地说。

 

迪普低下头，有些愧疚地说：“我没考虑到这一点。但为什么你们没通知我和梅宝？我们也许能帮你们查出什么。”

 

“现在你长大了，确实可以帮我们，但你会告诉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你正在考虑杀死一个有可能不是人的鬼东西吗？”

 

迪普摇了摇头，闷闷不乐地说：“不会。”于是斯坦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决定等你们长大后再说出实情，但这件事在我们心里憋得越久，对你们开口就越难。你们两个都过得很不错，我们也不想让你们担心。我和书呆子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毕竟比尔现在不得不依赖我们；我们也没准备好要杀了他，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等我们靠了岸，阿福对他做了些测试，又把他的照片发给一个老同事，在失踪人口数据库里找了找，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证据能证明这具身体是他偷来的。”

 

“那么，让你们决定仁慈地放他一马的又是什么？”迪普语气中的冷漠比他自己预想的要明显一些。

 

“头几年我们真是如履薄冰。他似乎并不打算伤害我们，但我和阿福轮流值夜盯着他。体力活对他来说是个新鲜东西，我们也得教他怎样使用和照顾人类的身体。”说到这里，斯坦打了个寒颤。“最终他证明了他还比较有用，但我们俩仍对他有所防备，直到那天，我们在暴风骤雨中穿越了大西洋。”

 

“斯坦利，再固定一下货物！”阿福吼道。他紧紧抓住船舵，试图尽最大的努力让船不偏离航线。比尔正抓着一个被海浪拍打得越来越松散的板条箱，近乎在船板上站不住脚。斯坦在风暴中摸索着绳子。

 

比尔支撑不住了。一个板条箱狠狠地撞到了斯坦身上。他飞出了甲板。时间的流速似乎缓了下来。比尔大吼一声，双手抓住斯坦的脚踝，他的脚在甲板上打滑。栏杆是现在唯一能支撑他的东西。在斯坦挣扎着寻找抓握点时，阿福惊恐万分，却什么都不能做。如果他放弃掌舵，整艘船或许就会被大浪打翻。

 

斯坦利长叹一口气，朝比尔大喊：“放手吧，小子。一定要保证阿福安全到达港口，明白了吗！”

 

“我听见了，老头。但我可不那么擅长服从命令。你今晚死不了。”比尔努力让自己听起来自以为是，但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惶恐不安。在他手中，斯坦的脚踝渐渐滑落，他金色的双眼惊恐地瞪大了。斯坦上次见这幅表情还是在精神领域里，那时他一拳就把比尔打了个粉碎。他的脚踝从比尔手中滑落，视野中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蓝色。可下一刻暴风雨就平息了，天空中细雨飘渺，他已经躺在了甲板上。他抬起头，看见比尔正大惊失色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老头，我的魔力回来了。”

 

“所以他靠救你一命恢复了一部分魔力。”这不是个疑问句。“如果比尔没有溜上你们的船，你就会死。”这也不是个疑问句。迪普盯着地面，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却是麻木。为什么他会这么冷静？他应该担心、害怕，甚至愤怒。然而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斯坦轻声笑了笑：“没错，孩子。如果不是比尔几次三番救了我们的命，我和阿福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你们怎么能确定他不是在恢复魔力之前利用你们来照顾他？”

 

“你听了之后肯定会生气的。我们与他做了个交易。”

 

“你们什——”迪普在看到他叔公脸上疲惫的神情时主动截住了话头。“什么交易？”

 

“一旦他恢复原形就必须离开这个次元。作为交换，我们会帮他适应人类的身体和生活。”

 

“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食言？”迪普也有些累了。他早已打定主意，回到洋房后就缩在自己的毯子下面大睡一场。他今天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来应付这件事了。

 

“说实话，我们不知道。但我们至少有那么一点信心；如果你同一个人一起生活了十年，你们总该相互信任些才是。”

 

迪普的脸上阴云密布。同他的叔公们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是比尔。像个蠕虫一样钻进了他们生活的人是比尔。亲眼目睹了斯坦和阿福这些年来所见所闻的人是比尔。毁了他们回归派对的人是比尔。“我得回屋了。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想。”迪普试图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灰心丧气。斯坦谅解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棚屋。迪普走到泳池附近，发现有些人已经离开了。在他回家睡觉前，他想对几个人道句晚安和再见。

 

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见温蒂、帕西菲卡和梅宝大笑着，浑身上下盖满了亮片。他正要走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却突然被亮片糊了一头一脸。他转过头，看见比尔正在大笑。迪普冲到他面前，猛地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你他妈的在做什么？”

 

“迪普，像我们一样感激地接受惩罚吧！”他听见梅宝醉醺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对了，那个游戏。我输了。他放开比尔，转身向女孩子们走去。“我该回去洗澡睡觉了。”“你说什么？迪普，你太弱了，是不是开始提前衰老了？”梅宝哼了一声。迪普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对对，我是老了。记得别玩到太晚。温蒂，帕西，能再次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等我们安顿好了一定要再聚一聚。”

 

帕西菲卡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温蒂轻轻锤了他一拳：“当然。”

 

他并不想就这么带着满身的亮片回屋，于是试着用房子外面的水管冲掉它们。他眼角瞄到了朝他走来的金发青年。“你就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

 

“你这么说有点伤人啊，松树。我还觉得我给了你一个不错的第一印象呢。倒不是说‘初次见面’那种，但你知道我的意思。”

 

迪普没心思去看他脸上挂着的表情。他没能轻而易举地认出比尔，这让他的自尊有点接受不了。他最初是有些怀疑，却把这个念头愚蠢地压下去了。

 

比尔本来可以伤害他的。或更糟一些，伤害梅宝。但他没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他脑中唠唠叨叨。所有有可能被他报复的人都聚集在这里，等着他去毁灭，他却和他们一起跑来跑去，玩了一场水枪大战版的饥饿游戏。

 

“你可别觉得我会做什么坏事。我是来和你休战的，别再纠结过去的事了。那两个老头就是这么做的。”

 

迪普不满地吼了一声。他今晚真的太累了。“离梅宝远点。”他拼尽全力才说出这句话，随后进屋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在床上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