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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那些伪装

 

洋房里，梅宝正坐在阿福和斯坦身旁。比尔昨晚偷了迪普的车，是帕西菲卡送她过来的，这样她至少能先回来做些工作。其实她打算明天和金发姑娘一起去选车，这样就不用担心再发生类似的事了。她买不起特别高档的车，但或许能找到一辆耗油少的，比如丰田。

 

她和斯坦聊了聊她准备开店的文件时要走的法律程序，斯坦也和她提了几句他在镇上看见的符合她设想的店面。她真的很庆幸她有斯坦和阿福叔公帮忙，也很感激他们。

 

她瞥了一眼阿福。他正翻着从牛皮纸文件袋里拿出来的一叠纸，想必这就是要给迪普的资料了。小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阿福会是她青春期的坚实后盾。他用他奇特的思维方式帮她挨过了高中时几段不愉快的时光，还教她应对了一些她不会应付的事。就算两人只能通过邮件联系，他在她需要的时候也一直支持着她。

 

从前门大笑着走进来的比尔和迪普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比尔一片青紫的脸让她不禁紧张起来，但随后她看到迪普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她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胸口。

 

“什么事那么好笑啊，孩子们？”斯坦挑眉问道。

 

迪普大笑着说：“就是有个——”他想喘几口气，结果笑得太厉害了，根本说不出话。

 

比尔想帮他说完那句话：“就是——”结果他也一开口就笑得说不完整话。

 

“你们得自己去看看。”迪普笑出了眼泪。他们看上去出了一身汗，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他们两个今天似乎把整片森林都翻了个底朝天。

 

梅宝不禁觉得被冷落了，她走向迪普，把他拉到双人沙发上坐下，欢快地说：“快坐下迪普！你不是说你有事要告诉我们吗！”

 

迪普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嗯，对。”梅宝落座时就注意到了，迪普一直在偷瞄坐在两位叔公旁边的比尔。

 

一阵尴尬的沉默在所有人中间蔓延，梅宝为此紧张不已。

 

“就是，那天，呃，我和比尔，呃——”迪普不自在地开口了。

 

“有一个恶魔一直在松树的潜意识里影响他。”比尔的语气就像他只不过是在谈论天气一样。梅宝和阿福对视一眼，随后才看向斯坦叔公。

 

“什么？！”斯坦听了大吼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说有一个恶魔一直在影响他是什么意思？！”

 

“我和比尔就是——”

 

“迪普，安静。比尔，立刻，解释一下。”阿福的语气有些过于严厉了。有那么短暂的一秒，比尔似乎被他的语气吓到了，但他随即就镇定下来。梅宝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阿福这种语气让她根本不敢开口。

 

“就跟我说的一样。我回来第一天就觉得松树不太对劲，所以就进他的脑袋里稍微看了看，确保我是正确的。不过我是等他明确同意之后才下手的。”

 

“真的吗迪普？他是等到你同意才进入你的大脑的？”

 

迪普原本看向她的视线移开了片刻。随后他眼神一闪，看着她说：“是真的。他进入我的大脑之前我们把话都说通了。”撒谎。她咬着嘴唇看着阿福和斯坦。

 

她已经把叔公们和比尔签订的契约仔细看了一遍，不像迪普，他还没来得及读。她不想单独把迪普叫到一旁，但如果比尔打破了契约里的规定，那问题就很严重了。她得等他们俩独处时让他说实话才行，这就意味着她必须让迪普从几周以来一直粘着他不放的比尔身边离开。

 

“好吧，你再仔细说说。”斯坦看上去平静不少，他重新坐了下来。

 

比尔和迪普讲得有些乱，但和实情整体出入不大。他们从昨晚卡拉把迪普送到洋房后（梅宝提醒自己这之后得问问他的约会怎么样）比尔的来访开始讲起，跳到了两人对峙的部分；比尔要求进入迪普的精神领域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结束后迪普则要求比尔修正他的大脑，最后以迪普早晨清醒后杜兰德打来的电话作为结尾。

 

梅宝能感到这个故事少了一部分，于是怀疑地眯起眼问：“所以你是说，比尔一点都没强迫你，也没不经你同意就进入你的大脑？”

 

迪普的脸变得通红。他避开了她的目光，说：“嗯，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老姐，相信我。”

 

她叹了口气，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维护比尔，但她愿意相信自己的弟弟心里有数：“好吧，我信你。”

 

“比尔，你该再谨慎一点的。我感谢你为迪普做的一切但这——”阿福的话被迪普打断了。

 

“你们知道是比尔让我来和你们谈的对吧？他想让我立刻就告诉你们这件事，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再说的。”他替比尔辩解道。

 

“你本来没打算告诉我们？”斯坦用他“虽然我听起来很生气但实际上我伤心得不得了”的语气打断了迪普。这么多年过去了，梅宝还是能轻易理解斯坦叔公真实的情绪。

 

“我本来打算等到仿鸦女巫的事结束之后再说的。已经有受害者了。”迪普解释说。这让梅宝很是心疼。她知道她弟弟是为了别人好，但他经常会为这种事不顾自己的安危。

 

“正好，我从你们去见的验尸官那里拿到了照片和报告。这个案子确实很危险。”阿福把他之前拿着的文件夹递给迪普。

 

“嗯，但总得有人来阻止她。”迪普笑着说。那笑容同梅宝在过去几年间已经习惯了的不一样。

 

“可是难道那个人必须是你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太轻了，以至于转过头看向她的人只有比尔。

 

“什么，你说什么流星？松树可能没听见你说的。”比尔大声问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她瑟缩了，但随后猛地站起来说出了，确切来说是吼出了她的想法：“迪普这太危险了。我们之前根本没有经历过这种有人死了的谋杀案，更不要说和比尔一起办案了，而且你居然还真让比尔进入你的大脑了！还有你们两个！”她伸手指着斯坦，双眼紧紧盯着阿福，继续抨击：“你们居然就这么让这件事过去了！你们难道不担心迪普的人身安全吗？！”

 

比尔盯着她眯起了眼，而其余三人只是震惊的看着她。她能感到一股热气冲上脸颊。她确实激动得不正常。“我——我得走了。”没人来得及阻止她，她冲出了房间。

 

该死，她本该同迪普和好，帮助他，支持他，而不是像火山一样爆发。但她要确保没人能发现她在掩盖什么。如果比尔在迪普的精神领域里到处乱转，他或许会发现她的秘密。如果这件事被他们知道了，迪普肯定会恨她，这个想法让她根本承受不住。愧疚与恐惧海啸般向她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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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震惊中沉默了片刻，随后，迪普准备冲出去追他的双胞胎姐姐，但一双手摁在了他的肩上，把他拉了回去。“搞什么？”他恶狠狠地问。

 

“我会和她谈谈的。”阿福生硬地说，从他身旁飞快地走过。他看着阿福冲出门外去追他姐姐，哑口无言。他本以为斯坦才会是追出去的那个。他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位叔公：“别急，孩子。她只是太担心你了。可以理解，对吧？”

 

“确实，但我们一般都会好好说清楚，而不是突然乱发一通脾气。”迪普沮丧地说道。斯坦坚定地拍了拍他的背：“打起精神来孩子。你们两个都长大了，所以你也知道，如果有人需要冷静下来，我们就该给他们一点空间。等你们两个都琢磨清楚之后，就去好好谈谈吧。”

 

迪普朝他的叔公疲惫地笑了：“嗯，你是对的。我会给她一点私人空间的。”他早上在电话里对她态度不是很好，他有些内疚，但自从她开办网店以来他就觉得他不再是她生活中重要的那部分了。之前他很容易忽略这一点，因为当时他脑筋不对路，还有学校的期末考试要应付，但现在令他心痛的现实是，两人在向着不同的方向成长。他们曾经都把彼此放在第一位。永远都是。他们回到重力泉时恍若回到了十年前，但过去的这几周证明他们的姐弟关系可能还需要磨合很久。

 

他决定让梅宝开心起来。他不能把所有的事都怪在她头上。他也很忙，但他永远、永远都会在梅宝打来电话时丢下手上所有的工作去帮她；现在他终于请求她同他一起去查案了，他本来以为梅宝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但他确实知道她很紧张，而且——

 

比尔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他的肩，他忍不住皱起眉，听见比尔说：“别急，小孩。她会想通的。”他报以微笑，揉了揉着被比尔掐过的地方。他刚才又开始钻牛角尖了，他很庆幸比尔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思考，于是开始听比尔和斯坦聊天。

 

“所以，你觉得阿福老头有多生我的气？”比尔问斯坦。迪普没看漏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

 

斯坦毫不在意地揉了揉比尔的头发说：“他没生气，他就是想让你谨慎一点。”

 

迪普感觉比尔似乎松了口气，于是决定逗逗他。“要不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真以为你确实在乎他们两个老头是怎么想的呢。”

 

比尔的否认来得太快了：“怎么可能，只不过他们要是讨厌我，我可能就不太好过了。”

 

斯坦重重地在比尔的胳膊上拍了一下，轻快地说：“这点我确实同意。”

 

迪普看见比尔脸红了，他和斯坦一起笑出了声，随后他们就听见有人打开了大门。是梅宝和阿福。梅宝冲向迪普，撞进他怀里，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迪普！对不起，我刚刚就是被吓到了，我们能单独出去谈谈吗？”梅宝飞快地说道。她抬起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迪普，迪普立刻就心软了。他把他一直拿着的文件夹递给比尔，也伸出手抱住她：“当然可以。我们出去说。”她放开他，紧紧挽住他的手臂，带他走向那片他们之前在里面打过水枪的树林。

 

两人找了块空地。梅宝在草地上躺下，拍拍旁边示意她弟弟过来，迪普照做了。

 

“感觉我们好久好久都没有像这样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了，对吧？”她指着天上的云问他。也是在这一刻迪普才意识到，这周他一直都和比尔在一起，直到现在他才和他姐姐有独处的机会。

 

“是啊。对了，等我们解决了仿鸦女巫的案子之后该去好好放松一下。去哪里玩一天，就我们俩怎么样？”迪普望着天空问。梅宝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最终是梅宝打破了这片寂静。

 

“也就是说，比尔进到你的大脑里了，是吗？”

 

“嗯，他也让我看了看出问题的那部分，真是一团糟。现在我思考时确实没那么多束缚了，但我还是想把那些空缺的记忆找回来。”迪普说完叹了口气。

 

“或许那些记忆消失了是有原因的，如果这让你的处境更加安全了呢？”他姐姐轻声说道。

 

他坐起来盯着她：“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另一个恶魔进入你的大脑仅仅是为了抹去一部分记忆，那这可能反而意味着你侥幸逃过了一劫？”梅宝向他解释道。她也坐了起来，蜷起腿抱住了膝盖。

 

“梅宝，他不止清除了我的记忆。他实际上就是把我的人格扭曲成了其他人想要我成为的样子。我这种状态持续得太久了，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就连你都没有发现什么。”迪普没想到他的声音听起来有这么多失望的情绪在里面，他有些不安。

 

梅宝伤心地说道：“抱歉，迪普。我确实注意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但你看上去开心了不少，也终于有正常的社交生活了，我就是——我还以为那是因为你成熟了，长过了青春期那个让你不舒服的阶段。你交到朋友了，我真的很为你开心。”她伏在膝头开始抽泣。迪普用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肩，把她拉近，让她能够靠在他身上。

 

“没事的，梅宝。我没生气。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是那个恶魔的错。”迪普本以为这么说能安慰到她，但她却哭得更厉害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她冷静下来才松开手。她把头从膝盖上抬起来，用毛衣的袖子擦了擦满脸的眼泪和鼻涕。

 

“迪普，”她开口了，声音由于抽泣变得有些喑哑，“抱歉。我知道我今天早晨没去帮你让你不太开心，但现在我一定会帮你的。我们做回神秘双子吧，一起探险，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没有那么不开心，”迪普说谎了，“我只不过是想和你一起做点什么而已。我知道你很忙，如果你有太多事要做的话，你想先安排好你的店铺我也完全理解。那是你想要的生活。”这部分不是谎话。斯坦叔公说对了，他们已经长大了，这就意味着他要放手，让梅宝以她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那也能成为你的生活，傻瓜。我不会介意你成为我伟大计划的一部分的。你要全程承担合伙人的责任，工作和我平分。”梅宝用胳膊顶了顶他。

 

迪普笑了起来：“谢了，但目前我还是先慢慢来吧。我需要些时间弄明白我自己想做什么。”

 

梅宝理解地点点头：“这份聘书没有截止期限，你想考虑多久都可以，老弟。”

 

迪普感激地点头，随后看向橙色和蓝色开始交融的天空。他真的很庆幸能和梅宝好好谈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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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宝和迪普花了大半个小时来观赏天空中的颜色，随意聊着天，感觉棒极了。迪普把案件的信息全告诉了她，他们现在不会有危险，这让她松了一口气，毕竟女巫只会盯上将死之人。谁能说准将来的事呢？或许他们能说服她把注意力从杀人转移到香薰疗法或别的什么上。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把那把刀从她手里拿走，她就没有法力了？我觉得要是我们把她的力量来源夺走的话，她就不会有什么威胁了。”梅宝提议。

 

“好主意。我会去找比尔谈谈这个方法可不可行的。我实在不想让我们亲自动手，所以我应付这件事的时候要小心一些。”迪普回应道。他叹口气，站起来说：“我们该回去了。我想看看阿福叔公给我打印出来的报告。”

 

梅宝点点头准备站起来，但大脑深处却传来一个声音命令她待在原地。独自一人。

 

梅宝坐回草地上时，她的弟弟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腿麻了吗？”

 

“没有，我就是想再呼吸点新鲜空气。你去告诉其他人我们和好了吧？我很快就回去。”梅宝向他保证，一边挥手和他道别。“你确定吗？我不介意再在外面多待几分钟。”

 

“嗯，我确定。”她朝他露出她最完美的笑容，似乎说服了他。他转身缓步离开，像是在等她改变主意，随后他终于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梅宝听到了面前灌木丛里的窸窣声。她立即站了起来，在一个男人从灌木中显形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有一头被梳到脑后的黑红色头发，五官棱角分明，脸颊瘦削。他身高中等，仅仅比梅宝高那么一点儿，身上不修边幅地穿着一件质地上乘的黑西装，系着一条俗气的亮蓝色领带。不过，他那双红色眼睛才是真正显露他身份的特征。

 

“好久不见，梅宝。”

 

就算此时梅宝浑身上下爬满了虫子，她也不会察觉到的，因为那嗓音让她的皮肤起满了鸡皮疙瘩。她眯起眼，用她最尖刻的语气开口了。

 

“你想怎么样，赫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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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看着松树和流星单独离开。他的双腿本能地想跟过去，但他阻止了自己。松树现在是站在他这边的，所以没必要再表现出粘着他的样子了。难道不是吗？他的计划成功了，他得到了松树的许可，在他身边待多久都可以，所以为什么他愚蠢的人类双腿还要试图跟着他呢？

 

他抬头瞥了一眼阿福，这老头一等双胞胎出门就向他走了过来。阿福把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他摆弄着文件夹，试图表现得兴致缺缺。“我们得谈谈。”

 

作为人类的他开始口干舌燥，于是他干咽一口，把文件夹合上，放到了茶几上。“想谈什么，老头？”他用他一贯轻浮的语气开口了。

 

“你那样进入迪普的大脑是犯规的。你应该先告诉我们，让我们一家人先好好谈谈再做决定。”阿福严厉地说。

 

“但是重点在于，那种特殊的洗脑方式让松树很容易就听从他人的建议，所以不管你们替他决定了什么，他都会照单全收。是我确保了他能有选择权。”他辩解道。

 

斯坦老头看了看他兄弟说道：“看，他干了件好事。迪普自己也这么说。”

 

阿福老头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让他愚蠢的人类心脏跳得快了起来。这感觉是什么？紧张？他们在航行中一起生存了十年，用人类的话来说，他已经把阿福老头当成最好的朋友了。不过他们之间确实有不少恩怨，所以“朋友”也只是相对而言。确实，他曾经为自己的利益利用了阿福，向他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目的，这确实伤害了他，但是，作为回报，他向他提供了永生的机会和参加他的派对的请柬，是他自己拒绝的。他的拒绝伤害了比尔，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把他变成一尊雕像。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好吧，但下次要是还有类似的事发生，提前让我们知道。”阿福老头只说了这句话，随后转头准备回别墅。另一个老头看着他的兄弟离开，转头问他：“你今晚回那边住吗？”

 

他摇了摇头：“不了，我在这边的空房里睡一晚就好。反正我也得和松树过一遍这些文件。”

 

斯坦老头点了点头以示同意，但比尔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原来和其他人保持良好关系，还要真正在意着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压力会这么大。只有他们三人一起航海的时候一切都很简单，但在他卷进这两个老头宝贝的不得了的家庭之后，两个老家伙都比平时警惕了不少。但话又说回来，他不会为了任何事而放弃回到重力泉的这次机会。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了老头给他们打印出来的文件。他首先翻阅的是那些符文。他从茶几上抓起流星放在这里的便签和笔。她把纸笔放满了洋房和神秘小屋的每个角落，原因是灵感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之类的，或者别的什么废话。

 

现在他已经能清晰地看见那些魔符了，于是便对照着写下了女巫的仪式原理，讲明了她们是怎样边施咒边让人类的心脏保持跳动的，好让松树也能了解这些知识。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过程。女巫在吞食心脏的时候仍会维持受害者的生命体征。哈。听上去就很好玩。可惜我得结果了她，我真的很想知道她是不是会逼受害者看着那一幕。

 

他粗略翻了翻尸检报告。他今天已经在尸体上看到了他需要了解的一切，所以他不用再去理会人类分析出的那一套垃圾结论了。他又看了看布拉伯发给他们的地图。受害者遇袭的地点遍布森林，但有两处极其理想的空地可能是她的藏身之处。仿鸦女巫其实并不怎么与人类接触，除非她们需要猎食。尽管如此，她们也希望能离大自然更近一些，特别是树木，所以他确保自己涂黑标记了那片他们首先要检查的空地。

 

他刚哼了几句歌就听到了大门开合的声音。他听见有人瘫在了双人沙发上，于是抬起头。

 

“进展如何啊，松树？”

 

松树开口时脸上的表情分外满足：“没想到能这么好。我和梅宝和好了，她也决定要和我们一起去探险了。”

 

“这是个好消息。”他真诚地说。现在既然他和松树相处得不错，就应该能进行下一阶段的计划，得到流星的信任了。他意识到他对此不是很开心，不由得歪了歪头。他其实在只有他和松树一起探险的时候才会开心，但得到流星宝贵的认可在长远来看会对他更有帮助。

 

他没能思索太久，因为一声尖叫，准确来说，是一声流星的尖叫吸引了他和松树的注意力。比尔把文件夹随手一丢，同松树一起，像两颗子弹一样向大门冲去。

 

松树试着跟上他的脚步，但他比他快。他和两个老家伙多年的历练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健了，而松树只有普通人的体格，所以恶魔的人类身体跑过他是很正常的事。

 

他找到流星时，她正背朝他站在一块空地上，肩膀在发抖。“流星，怎么了？”比尔跑过去抓住了她的肩膀，但有什么东西被扔进了他的双眼。他后退几步，感到头重脚轻，眼睛就算拼命揉也睁不开。

 

“啊，该死的，流星！你他妈干了什么？”比尔气急败坏地吼道，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他能感到他人类身体的大脑在逐渐停机。是迷魂粉吗？不对，应该是药效比它强的什么东西。

 

突然之间，比尔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①本章标题出处："Fake It", a song by Seether